“你說你沒吃，那我問你，這怎麽解釋？”

小三姐惡心的捂著嘴扭過身子，柳宓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，她以前連人都解剖過，見到這種場面自然不會大驚小怪了，倒是趙秋水見她這副淡定模樣，更加認定了是她，氣的渾身發抖的她，作勢要扇巴掌而來。

柳宓一手隔開了她的巴掌，冷聲道，“趙秋水，你腦子笨，但是不要認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笨行嗎？我要是真的吃了你家狗，我會傻到把痕跡留在自家門外？還有，你也知道我的本事，我要是真的開膛破肚的話，那狗的皮毛絕對不是這樣的。”

趙秋水冷聲道，“那你是什麽意思？你是說有人在冤枉你嗎？那你怎麽證明你家桌子下面的狗骨頭！”

柳宓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。

有的人，一旦認定了一件事，她就偏執的可怕，就算是種種證據表明了事情另有隱情，可她楞是能把這些證據拋之腦後，無視事實，一心認定心裏的判斷。

“那你家狗也真是厲害了，好端端的能長出豬骨頭來。”

說到這，也不想繼續跟她費口舌了，“趙秋水，我們不對付，我承認，可是我這人再怎麽沒原則，也不會偷人家的狗去吃，更不要說那狗還活蹦亂跳，健健康康的，你要是真想給你家狗報仇，建議你再好好想想，還有，腦袋是個好東西，希望你有。”

柳宓說罷一席話，也不想看她是什麽表情，拉著三姐回去了。

手碰到大門的時候，趙秋水開口。

“柳宓，你這會很得意吧。”柳宓快要到家的時候，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沒有多少情緒的聲音。

她頭也沒回的往家走。

我得意，我有什麽好得意的？

跟個沒腦子的潑婦吵架，贏了一局？

“柳宓！我姑姑死了！趙音死了，你現在得意了吧？”

柳宓身子一頓，她這才把視線放在她身上，方才見她身上帶著孝，自己沒在意，這麽說，死的是趙音，趙家的姑奶奶？

可是，她死了跟自己有什麽關系，她有什麽好得意的？

姐倆回到院子，孫氏有點擔心，“沒事吧？”

小三姐搖搖頭，“娘，什麽事都沒有，就是有個人腦袋有點不好使。”

柳宓感同身受的點點頭。

“爹，你一會去把咱們院墻下收拾收拾，也不知道誰吃了狗肉，把狗毛啥的扔咱家門外了。”

柳老實放下筷子點了點頭。

…………

炮竹聲劈裏啪啦的響起，小娃們捂著耳朵在炮聲中穿梭，等炮聲一過，爭先恐後的圍在一起，撿著地上的炮皮。

大名未定，小名叫虎子的小家夥今個滿月了！

炮聲響起後，柳老實面帶笑意的迎著相熟的人進院子，孫氏今個出月子，不過她身子不好，腦袋上還包著頭巾招呼客人呢。

不過面上雖然還是蒼白，但因為穿的一身簇新的藏紅色的衣裙，襯得精氣神也好了幾分。

不再是當初難產時，沒了人氣的模樣。

沈秋雁抱著吃飽喝足的小虎子，看著他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不停的張望著，心裏喜的不行，“你看，先前我就跟你說，你是個有福氣的，你還不信，看看，這虎子長得多機靈。”

孫氏抿嘴笑了笑，“我以前一直求著要生個兒子，可是沒希望，後來吧，我也就不再勉強了，心想催生娘娘再給我一個跟柳宓那麽機靈的孩子，就算丫頭我也樂意，可見，你越是不想什麽，就越是來什麽。”

說起這個，沈秋雁想起了什麽一般，湊到她身前道，“我剛剛見你家大姑子也來了，鬧成那副模樣，她倒是有臉來啊。”

說起她，孫氏臉上笑意淡了，她看了看懷裏不哭不鬧的兒子，沒啥情緒道，“她那人心眼那麽多，沒啥好處能主動來？我也看不上她那點催生禮，她愛來就來，不愛來，我也不求著她。”

沈秋雁見她臉色不好看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，想著法子來轉移話題。

好在孫氏現在心性也豁達了起來，那些人愛咋的咋的，自己把小日子過好那就成。

倆人一起絮叨著看看是不是什麽東西還沒準備好。

這洗三準備的東西多，什麽簪子、圍盆布、小米兒、金銀錁子、什麽花兒、朵兒、升兒、鬥兒、鎖頭、秤坨、小鏡子、牙刷子、刮舌子、青布尖兒、大蔥、姜片、艾葉球兒、烘籠兒、香燭、錢糧紙碼兒、生熟雞蛋等等都得準備好。

還得在產房外廳正面設上香案，供奉碧霞元君、瓊霄娘娘、雲霄娘娘、催生娘娘、送子娘娘、豆疹娘娘、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。

不過這些神像不用都備齊，鄉下人家只準備好香案，供奉好催生娘娘就行。

孫氏臥室的炕頭上供著“炕公、炕母”的神像，沈秋雁見沒備上貢品，打算出門去準備，剛出門呢，迎面就碰到林氏端著油糕進來了。

“我剛想著還沒給催生娘娘準備貢品呢，這不趕緊送來了！”

沈秋雁見她端著的托盤上放著，五碗油糕，心裏松了口氣，也感慨著柳家真是翻身了。

頭幾個孩子做洗三時，孟婆子連催生娘娘的貢品都沒擺。

想起孟婆子，沈秋雁拉著林嬸子到一邊，低聲道，“一會得老婆婆上香叩首，收生姥姥跟著拜，現在咱們要去找孟大娘來？”

一般都是得上香叩拜後，本家才能將盛有以槐條、艾葉熬成湯的銅盆以及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在炕上，收生姥姥把嬰兒一抱，洗三才能開始。

這會他們跟老院的人鬧成這樣了，誰想拉下臉去請孟婆子？

要沒孟婆子的話，這誰來給催生婆婆上香啊。

林氏聽完沈秋雁的擔心，臉上笑意沒落，“先前我閨女生了四個，那婆子沒當回事，洗三糊弄的連我老婆子都看不下去，每次催生娘娘的貢品都沒擺，我看，沒準是催生娘娘氣她不當回事，所以才讓大丫生了一串的姑娘，這次她不來咋的？我還盼著她不來呢！這次上香我來上！”

沈秋雁眼前一亮，只要有長輩就成，沒孟婆子他們還更樂意呢，“那敢情好！”

倆人這邊商量著，門外傳來了柳月蓮驚喜的聲音，倆人聽她叫著是大姐。

面上一喜，也停了手裏的動作，這麽說，是月珠回來了？

說曹操曹操到，倆人臉上的疑惑還沒散去呢，柳月蓮就帶著她大姐進來了。

柳月珠前些日子擔心柳宓，一下子害喜了，大夫說胎不穩，她夫家也不許她回來，現在胎穩了，孫氏又給孩子做滿月，她這才能回來，但是也就是今個回娘家時，柳月珠才知道她娘生弟弟險些難產死了的事。

一路上來的時候，心害怕的突突直跳，如今見到她娘還好端端的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
孫氏見她神色慌張，腳步又快，心裏也嚇了一跳，嗔怪了她兩句，沒想到她已經掉起來眼淚了。

沈秋雁笑著開解，“看看還是丫頭知道疼娘，看我生的那三討債鬼，我就算病了，那小子們還嚷嚷著沒人給他們做飯了，月珠今個大喜事，你還懷著孩子呢，可別掉眼淚了，還沒見過你弟弟吧？來，快些看看。”

為了引她註意力，從孫氏手裏接過小不點，快步走到她跟前示意她看看。

柳月珠還真是被她給吸引了，這會破涕為笑，目光柔軟的看著小家夥。

才這麽小啊，手指點了點他小鼻頭，卻被不斷揮舞著手的小家夥，無意間抓住了手指。

小小的，軟軟的，柳月珠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。

“別看才一個月，勁大著呢，換尿布時小腿已經會蹬了，你這也有倆月了吧？好好養身子，到時候你也生個大胖小子！”

沈秋雁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忌諱，柳月珠原本還揪著心擔憂呢，被她一打趣，現在羞澀不已。

“柳宓呢？怎麽不見她？”屋裏三長輩都把目光放在她肚子上，又是問著這個，又是問那，柳月珠羞的不行，為了轉移話題，主動問起了小妹在哪。

她這話題轉移的還不錯，大人們果然沒再繼續討論她的肚子，林氏笑了笑，“在院後面張羅著吃食呢，以前我還心疼你姥爺一直讓姑娘家學做飯，這會看看還是他有遠見。”

老人家就是愛懷舊，這會說起死去的老頭，林氏眼圈紅了。

秋雁看了一圈屋子，心道這都是啥事啊，好端端的咋就又不高興了，她這拍了一下大腿，故意閃開話題，“成了，咱們也別說了，收生姥姥來了，咱們張羅張羅該洗三了。”

…………

孟婆子正坐在屋子裏，磕著瓜子，瞥見大兒媳來了，不情願的把自己的瓜子收起來，咳嗽一聲，“你過來咋了？”

趙氏仿佛沒見到她此時露出的不悅，給她敲了敲腿，恭順道，“看娘說的，沒事就不能來找娘了？我見弟妹那丫頭整日給弟妹敲腿，心道縣城裏的那貴人不就是享著這待遇嗎，所以就來給娘敲敲腿。”

兒媳婦這種巴結討好的方式，孟婆子很是受用，她掏出自己的瓜子，又愜意的磕著瓜子。

“娘，您看三弟妹都嫁到咱家來了，還帶著個使喚丫頭，要我看咱家這會最有資格使喚丫頭的就娘一個，你看，改天是不是我跟三弟妹商量一下，讓她丫頭來伺候您幾天？”

趙秋水嫁到這好像是來當少奶奶了，平時吃穿用度不跟他們分也就罷了，連個丫頭片子也敢給她臉看了。

要不是自己碰上那丫頭說春花上不了臺面，自己還以為那小丫頭是個老實的呢。

平時洗衣服啥的還專門把她家小姐的衣服挑出來洗，還真以為自己也是個千金小姐？

她管不住她，要這老婆子出馬還不容易？反正這老婆子心裏想的啥，自己再清楚不過。

果然，她一番話說罷，孟婆子若有所思，“說的也是，老三媳婦嫁到咱家，她是咱家的人，那她丫頭自然也是咱家的！丫頭伺候我那是天經地義的，一會我同老三媳婦說說。”

趙金鳳勾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
婆媳倆和樂融融時，柳金貴氣喘籲籲跑進來，孟婆子耷拉著眼皮，氣不大一處來，“又怎麽了？你能不能有點老大樣子？”

柳金貴來不及說其他，上氣不接下氣道，“娘，娘不好了，老二家這會已經開始洗三了！”

孟婆子嗑瓜子的動作一頓，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，急促道，“不可能，我還沒去，沒我給催生娘娘上香，她洗個屁！”

看看，看看，她娘這會還在做夢呢。

“娘，沒您算啥？人家這會請老實丈母娘燒香呢，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啥？”孟婆子氣的胸膛一起一伏，見兒子不說了，又著急的催促著他。

柳金貴眼睛一轉，“那婆娘還說了，娘您不在最好，您去了還礙眼礙事呢！”

“反了反了！”孟婆子二話不說，一個箭步往外走。

趙金鳳見那對母子氣勢洶洶的走了，嘴角揚起抹冷笑，鬧吧，看你們能去那鬧出什麽好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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